聯合國的教育和靈性:國際良心日

Rosita Šorytė

羅西塔‧索麗特

作者介紹

1992年,羅西塔·索麗特女士入職立陶宛外交部,並先後任職於立陶宛常駐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代表團(巴黎,1994-1996年),立陶宛常駐歐洲理事會(Council of Europe)代表團(史特拉斯堡,1996-1998年),立陶宛常駐聯合國代表團(2003-2006年)並於2014-2017年任參贊。2011年,她曾作為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OSCE)立陶宛輪值主席代表在民主制度和人權辦公室(華沙)工作。2012至2013年間,她曾代表立陶宛駐歐盟臨時主席出任人道主義援助歐盟工作組主席一職。

作為一名外交官,羅西塔·索麗特女士專門從事解除武裝,人道救援以及維持和平等工作,特別關注中東以及該地區的宗教迫害和歧視問題,也曾參與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格魯吉亞,白羅斯,布隆迪和塞內加爾選舉觀察團的工作。
除國際關係與人道救援方面,索麗特女士個人對精神信仰,世界宗教與藝術方面也多有涉獵,並且特別關注那些因為宗教迫害而逃離本國的難民,是國際難民宗教自由觀察站的共同創始人並出任主席。


聯合國紀念日

聯合國的日曆上有200多個紀念日(聯合國2023a)。不時有人說實在是太多了。然而,每個日子都有它的捍衛者,其中一個經常被提出來說明紀念日太多了的例子就是,11月19日慶祝的世界廁所日。但如果看一下2013年推動這個紀念日的過程,就會發現這個日子在呼籲人們關注一個真正的問題,即截至2022年,全球有36億人口沒有安全管理的衛生設施,而導致他們的健康甚至生命受到威脅。聯合國說,這個紀念日的目的是要讓「看不見的問題變成可見」(聯合國2022a)。在上流社會很少會提到廁所,但沒有廁所的生活可是會要人命的。

其他紀念日顯然相似於會員國的政治遊戲。例如,聯合國對會員國的官方語言(阿拉伯文、中文、英文、法文、俄文和西班牙文)都訂有紀念日,後來又增加了有2億母語人口的葡萄牙文。202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堅稱聯合國應該至少訂一個紀念日來慶祝非洲語言,於是世界斯瓦希里語日就被納入其中(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22年)。

在日曆中引入一個新的紀念日通常需要至少一個會員國的提議及大會的投票表決(在其他情況下,則是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或其他聯合國機構提出申請)。聽眾可能會有興趣了解6月21日是國際瑜伽日。看看這個紀念日是如何被引入的,就會發現印度當時發起了一場大規模的遊說活動,取得175個會員國的支持。印度從不聲稱瑜伽是單純的體操訓練,正如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在2014年推動這個紀念日時明確告訴聯合國大會的,這是印度人無法接受的西方瑜伽觀。然而,莫迪始終很謹慎地使用 「靈性 」一詞而不是 「宗教」(聯合國2022b)。

這並不是唯一一個紀念日與宗教或心靈信仰有關係的案例。聯合國不能宣揚特定宗教,但會紀念宗教人物或事件。3月24日「瞭解嚴重侵犯人權行為真相權利和維護受害者尊嚴國際日」,是紀念薩爾瓦多奧斯卡‧羅梅羅主教(1917-1980),他因公開譴責國家侵犯人權的行為而於1980年3月24日遭謀殺(聯合國2023b)。羅梅羅已被天主教會封為聖人。顯然,他對所有薩爾瓦多人人權的捍衛超越了他的教派身份,同時也深植於天主教社會教義。

2月4日是國際人類博愛日(聯合國2023c)。2021年首次慶祝這個紀念日,並記住了這個日子:2019年2月4日,教宗方濟各和埃及開羅愛資哈爾大學的大教長,遜尼派伊斯蘭教的最高學術權威大伊瑪目塔伊布在阿布達比簽署了 「人類兄弟情誼文件」。博愛與和平不一定是宗教價值,但簽署阿布達比文件的方式是公開神學(方濟各和塔伊布2021年)。

另一方面,試圖讓聯合國認可由基督教婦女於1887年在美國發起的 「世界祈禱日」為紀念日,卻從未獲得足夠的支持。雖然現在有幾個宗教的信徒在慶祝這個日子,但它的起源太明顯是基督教和懺悔。太極門現在提議將10月16日作為世界祈福日(Hong 2022a),使用一個已經存在但未被聯合國認可的世界祈禱日稍稍不同的名稱。這項提議是透過2022年10月16日在臺灣舉辦的一個令人驚豔的活動啟動,活動內容有表演、歌唱、舞蹈和致詞,幾個不同宗教的代表都出席參與。至於 「祈福」是否會再次被視為與聯合國的世俗性質不相容的宗教概念,還有待觀察。然而,太極門可能會引用學術文獻來反駁這樣的反對意見,即 「祈福」的概念現在正日益世俗化,祈福是與宇宙或大自然的連結,那些不信神的人也會有這種連結經驗。

事實上,推動新紀念日的第一個提議往往來自非政府組織。義大利學者Raffaella Baritono指出,這種模式符合對形塑聯合國有巨大影響的美國第一夫人愛蓮娜.羅斯福(Eleanor Roosevelt)對聯合國的未來的看法(Baritono 2017)。對她而言,美國傳統的為國家自身的目的而動員非政府組織 的「公共外交 」理念,應該被 「由下而上的外交 」所取代或至少輔助,也就是非政府組織提出自己的倡議,國家可以決定支持它們(Baritono 2017, 5)。羅斯福的想法是,「即使是一般公民 」也可以推動被聯合國接受的建議(Baritono 2017, 2)。然而,這個制度只有在會員國的決定性支持下才會發生。

洪道子博士與良心時代運動

臺灣的問題(趙、張、余、陳2021年)並沒有停止太極門及其領導人洪道子博士推動備受關注的世界和平的倡議。洪博士在1968年就已經開始推動世界和平,同時舉辦各種國際活動,透過上萬場的音樂和武術展演將中華傳統文化推廣到國外。

1999年,洪博士開始與聯合國世界公民總會(AWC)合作,該會由美國著名的裁武和平活躍人士道格邁敦(Douglas Mattern)於1975年創立,並獲得聯合國經社理事會(ECOSOC)的諮詢地位。邁敦認為,透過加入國際聯盟,一般公民可以有效地協助聯合國機構,一起合作解決衝突和促進和平工作。

2000年,邁敦委任洪博士為AWC諮詢委員和榮譽副主席。邁敦過世後,2012年,AWC的新任主席瑞內瓦德羅(René Wadlow),美國出生的法國學者,專長發展研究,委任洪博士為該會的副主席(Introvigne等人,2020)。

2014年,太極門主導,與世界公民總會及洪博士在2000年創立的世界之愛和平總會(FOWPAL),共同發起了良心時代運動。洪博士認為,正向的改變真的有可能會實現,只要更多的人學會,多明尼加共和國駐維也納聯合國大使Lourdes Gisela Victoria-Kruse在2019年FOWPAL活動上的致詞所提到的, 遵循良心,說良心話,做良心事,散播良心的正面影響力,使世界變得更好(FOWPAL 2019)。

洪博士認為,中華傳統文化注重道德、禮節和良心,這些都是普世價值,如果正確理解和運用,世界和平、博愛的文明便會到來。太極門將到全球各地推動愛與和平視為弟子修行很重要的部分。

弟子先被教導要愛自己、和平自己,然後將愛與和平的範圍從自身逐漸擴展至全宇宙。練習武術並不出於這個範圍,因為根據洪博士的說法,適當的身體鍛鍊也有助於個人和群體的心與靈提升。

2014年2月16日,在美國、加拿大、英國、荷蘭、義大利和澳大利亞等25地同時連線舉辦良心時代運動全球啟動儀式。2014年8月,發起連署活動,並由洪博士在紐約舉辦的第65屆聯合國公共資訊部門及非政府組織(UN DPI/NGO)年會上提出。2014年10月5日,在洛杉磯舉辦「良心覺醒論壇」,美國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艾德‧羅伊斯議員等人出席論壇活動。

「良心時代運動宣言 」將良心定義為 「天地間唯一仲裁」(世界公民總會、FOWPAL及太極門氣功養生學會,2014)。這個定義試圖同時涵蓋宗教思想和世俗觀念,前者早於基督教,在早期的印度教和佛教文獻中就已經出現,即良心是至高神的聲音,在每個人的內心產生共鳴;後者是指良心是深層的人類心理性格,在人類歷史上被我們稱為文明的集體進程所塑造而成。洪博士認為,他對良心的定義不管信徒或非信徒都可以接受。他還指出良心是 「穩定世局的正向能量」,並平衡科技發展和 「心靈啟蒙 」。不難看出,洪博士是從自身的靈性經驗說出這樣的論點。而,《宣言》內容強調更多的是回歸良心的成果,而不是各宗教或非宗教傳統所指的良心為何。洪博士堅信,「良心是愛與和平之源泉」、「是生命永續的本源」、「是和諧社會之自然準則」,可以「引動良政」(世界公民總會、FOWPAL及太極門氣功養生學會2014)。

許多人可能會同意2015年和2016年太極門在各種會議上進一步介紹的這些說法,包括在韓國慶州舉行的第66屆聯合國公共資訊部門及非政府組織年會。積極對國際活動的參與讓洪博士在2017年5月獲得了訪問巴林王國的重要邀請,他在那裡會晤了內閣部長和各宗教領袖,並宣傳了《良心時代運動》文件(FOWPAL 2020 30)。

向國際良日之路

洪博士於2017年9月紐約第72屆聯合國大會會議期間,舉辦了 「愛與和平世界領袖高峰會」,並持續與巴林合作,吉里巴斯則為另一個強而有力的支持者。隔年,2018年4月5日,吉里巴斯常駐聯合國代表團與FOWPAL及世界公民總會,在紐約聯合國合辦一場愛與和平高峰會。吉里巴斯駐聯合國大使Teburoro Tito在峰會上稱洪博士為「現代孔子」(FOWPAL 2020, 34)。

依據4月5日會議上的想法,7月2日至6日,吉里巴斯常駐聯合國代表團和FOWPAL成員齊聚紐約聯合辦公室,起草一份決議文,擬定4月5日為國際良心日。該決議草案於7月31日由吉里巴斯常駐代表團在同一聯合辦公室主辦的活動中提出,其他包括巴林在內的18個常駐代表團也都派代表出席。(FOWPAL 20, 43-9)。

從那時起,巴林率先提出決議文,將4月5日定為聯合國的紀念日「國際良心日」。2018年9月28日至10月1日,巴林常駐代表團和FOWPAL在紐約聯合國總部合辦另一場愛與和平世界領袖高峰會,吉里巴斯總統塔內希·馬茂(Taneti Maamau)親自出席該場會議。這正值第73屆聯合國大會會議期間,巴林利用此次機會召集了支持該決議提案的其他國家。另一個忠實支持的會員國是赤道幾內亞。

2018年11月,洪博士和太極門-FOWPAL代表團再次造訪巴林。2019年2月5日,赤道幾內亞常駐代表團與FOWPAL在紐約聯合國共同舉辦了另一場的愛與和平世界領袖高峰會。當時,赤道幾內亞是安全理事會的非常任理事國,這個非洲國家的總統特奧多羅ž奧布朗ž恩圭馬ž姆巴索戈(Teodoro Oblang Nguema Mbasogo)親自參加了這場高峰會。良心的宗教性或世俗性這個連繫結並沒有真正切斷。這位非洲國家總統說:「我們的國家儘管是世俗的,但非常相信上帝」(FOWPAL 2020, 80)。

隔年,也就是2019年,巴林常駐代表團再次與FOWPAL共同主辦2月6日在紐約聯合國總部經社廳舉行的愛與和平世界領袖高峰會。峰會前一天, 2月5日,洪博士發起 「國際良心日宣言 」的全球連署活動(洪2019)。良心被定義為 「愛的泉源」,宣言內容同樣沒有討論這個詞的含義,而是強調良心的正向成果。

2019年4月5日,巴林常駐聯合國代表團在維也納的一場活動中啟動了國際良心日,我也受邀參加此次活動。我的印象是,這場多國的外交官、宗教領袖和商界人士參與的活動避開了特定的政治內容,主要目的在獲取與會人士對太極門及其提案的贊同。

2019年6月,巴林請洪博士和FOWPAL撰寫一份聯合國大會將通過的宣佈4月5日為國際良心日的決議文草案最終版本的概念說明。7月,洪博士前往吉里巴斯和其他大洋洲小國,爭取對該份決議文的支持。

7月19日,巴林向第73屆聯合國大會提交決議文草案,將4月5日國際良心日列入聯合國紀念日的日曆。該決議文將良心日定為

定期動員國際社會致力促進和平、寬容、包容、理解和團結,以建立一個和平、團結與和諧的可永續發展世界(巴林常駐聯合國代表團,2019年)的一種方式。

「良心 」的涵義沒有被解釋 。另有27個國家成為決議文的共同提案國,該決議文於7月25日由聯合國大會正式通過(聯合國大會2019年)。遺憾的是,由於COVID疫情,原計畫於2020年4月5日正式成為聯合國紀念日的第一屆國際良心日的大型活動不得不改線上舉辦。

聯合國宣告的意義和結果

國際良心日現在已列入聯合國日曆中。太極門正在提議另外三個紀念日:世界祈福日(Hong 2022a),世界願力日(Hong 2022b),以及禁止國家濫用司法與稅法迫害人權國際日。禁止國家濫用司法與稅法迫害人權國際日顯然是指太極門在臺灣遭遇到的問題(Wadlow and Hong 2023),日期是12月19日,即1996年臺灣政府開始迫害太極門的日子(Chao, Chang, Yu, and Chen 2021, 26-8)。這三個新紀念日的推動工作才剛起步,現在猜測這些日子會不會被聯合國採納似乎言之過早。

對於國際良心日,我想對促成這個紀念日過程中的兩個主要推手做最後的評論。太極門,作為一個民間的心靈團體,在調動資源、進入聯合國機制、獲得各國的合作、淡化可能被認為與靈性太多關聯的良心,但同時又不否認與靈性關聯的提議,這些方面表現出相當重要的技巧。

用艾蓮娜‧羅斯福的話說,這就是 「由下而上的外交」。而「由下而上的外交 」只有在得到會員國「由上而下的外交 」的支持時,才能在聯合國獲得成果。由於巴林的努力,特別是吉里巴斯和赤道幾內亞的附議,才有此成果。

為什麼這些國家支持太極門致力推動國際良心日?其中的一些領導人可能真的很喜歡與伊斯蘭教和基督教有共鳴的良心理念,喜歡洪博士和藹可親的個性,喜歡弟子熱情的感染力。另一方面,聯合國是政治的。近年來,巴林越來越積極地宣揚自己是宗教間對話與和平會議的世界領袖,這可能也是平衡國內侵犯人權指控的一種方式,這是巴林和赤道幾內亞共同面臨的問題。對於小國來說,支持一個崇高的理由和一個鮮少有人會反對的價值觀,如良心,也是獲取知名度的一種方式。太極門巧妙地處理了這些不同的利益,證明太極門對聯合國的運作方式極為了解,因此能取得了對太極門而言非常重要的文化與心靈上的成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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