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不能窮教育,苦不能苦孩子

社運團體每年固定舉行的「秋鬥」,今年再次訴求「人民向左」,並提出「反財團圈地,要居住正義」、「反貧窮勞動,要公平分配」、「反發展主義,要永續生存」、「反教育商品化,要教育公共化」、「反國族歧視,要平等對待」、「反血汗過勞,要工時保障」、「反性道德壟斷,還我性自主權」七大口號。包括全國教師工會總聯合會、台灣高等教育產業工會,及18個學生社團,也接續去年「反教育商品化」的訴求,共同組成師生大隊,加入「鬥陣」行列。

師生鬥陣團體發表聲明指出,過去幾年,面對日益嚴峻的教育問題,政府提出的方案與其經濟政策如出一轍,一言以蔽之,就是更多的「自由化」與「市場化」,官方所提出的教育對策,並非回歸教育公共化,而是以更多的「自由競爭」,放任「教育產業」重新洗牌。

不論是教育的「商品化」或「市場化」,乃至於「自由化」、「企業化」,指的都是同一個概念,那就是國家(政府)退出教育部門,逐年減少教育預算,改由「市場機制」主導,以「最小成本達成最大效益」的思維來經營「教育企業」。

如此一來,「學店」一詞就不再是學生間相互戲謔的笑話了。可想而知,「資方」(校方)為了增加營收,除了超收學生,同時得將「非必要成本」轉嫁「消費者」(學生)自行承擔或解決。所謂「非必要成本」,指的是教室、電腦教室、英聽教室、實驗室等授課(學分)必要的軟硬體設備之外的「成本」,例如學生宿舍、社團活動、圖書館及圖書採購等,都將被視為「可有可無」的支出。

相對於教育「商品化」的另一個概念是教育「公共化」,教育被視為是一種「公共財」,不應由市場機制主導,而淪為商品販賣,每個人都能享有受教育的權利。歐盟國家是教育公共化的樂土,唸大學通常是免學費的,而即使是在某些必須繳學費的國家,學費負擔仍然相對輕鬆。

對照台灣的情況,近十幾年來,申請學貸的人數增加了快20倍。借錢唸書的孩子比比皆是,學貸申請比率高達31.7%,幾乎每3位學生中,就有一個人要揹債唸書!學生為了生活,疲於奔命地打工,甚至犧牲課業。景氣差,學生出了社會,往往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只能屈就派遣工作。儘管從去年起,學貸還款期限由原先的8年延長為16年,但試想人生最精華的16年都在還學貸,而且民生物價樣樣漲,唯獨薪資水準倒退16年,若想成家立業,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再者,現行教育已衍生出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貧窮世襲化現象,李家同教授即感慨︰他在國立大學任教時,「幾乎沒看過窮小孩」。家境優渥的孩子有家教、補習班,容易考上低學費的國立大學,畢業後也容易找到薪資較高的工作;但窮人家的小孩多半只能考上學費昂貴的私立大學,畢業後,要不失業,要不就只能接受低薪工作。

公、私立大學教育資源分配不公平顯而易見,然而政府的對策卻是「回歸市場機制」,根據教育部最新公布的「高等教育制度鬆綁行動方案」,最快104年度大學可自訂學雜費調整,以「反映學生受教直接成本」及「反映教學品質」。這是無疑是典型的「新右派」(或稱為「新自由主義」)政策思維。

將教育視為學生的個人投資,教育部長蔣偉寧堅稱高等教育是「選擇性教育」,而非國民義務教育,必須基於「使用者付費」原則。但蔣偉寧完全忘了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在於「促進階級流動」,讓窮孩子有翻身脫貧的機會。教育「商品化」的結果,等於是將更多弱勢家庭的孩子排除在高等教育的大門外,這豈是一個高唱「人權」的政府應有的作為?!

再者,即便是「使用者付費」,學生在校學得知識、技能,畢業後多半也是為企業服務,企業按理應也應負擔更多的教育支出。政府不思從稅制著手改革,讓享有最多經濟成長果實的企業和財團負起社會責任,卻要求弱勢的學生分攤教育成本。古有明訓:「窮不能窮教育,苦不能苦孩子」,如今政府的做法不僅欠缺思考,也有失公允。